朗读者：段颖（厦门大学） 本期导读 用镜头记载大事小情，用声音传达所悟所思。百变的是音画，不变的是我们记录青春的初心。《志青春》栏目以朗读、视频的形式，讲述有温度、有情怀、有力量的志愿故事。志青春，愿常在。
作者：段颖，厦门大学第23届研究生支教团志愿者，服务于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彭阳县第二中学。
“老师，今晚雨下得这么大，是老天也不想让你走！”正在上最后一课时，许久没下过雨的彭阳县，竟电闪雷鸣，下起了瓢泼大雨。孩子们小声嘀咕着，一向泪点极低的我不想再让孩子们看见我哭泣，趁着下课铃便准备悄悄离开。可就像电影情节般的，孩子们一股脑涌上来围住我，男孩子红着眼眶，女孩子不停地擦着眼泪。在大雨中，孩子们有的为我撑伞，有的“护送”给我的礼物，最后一次走在回宿舍的路上，我感慨，离别真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啊。
等到回家后，整理孩子们送给我的礼物时，惊喜地发现每个人都写了一封小信。看到如此真挚的文字，仿佛时间线又拉回2021年，那个我们初次相遇的金秋时节……
第一次踏进校园时，我便被正中间大理石上八个红字吸引——“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”。作为一个同样从曾经的国家级贫困县走出来的学生，我深知这看似质朴的校训有着无穷的能量。当第一节课站在讲台上，看见那一双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，听见齐刷刷的一声“老师好——”，我的心跳动的是如此之快。是啊，我是他们的老师了，心中那份使命感愈发强烈，尽全力将我所学教给孩子们，让他们像我一样，看到更广阔的世界，就是我最大的使命！我所任教的科目是语文，对于一个大学里整日接触解剖学、生理学、病理学等课程的医学生来说，文言文、说明文、现代文、阅读理解……这些似乎已离我非常遥远，我能教好孩子们吗？在接到学校分配的任务后，我心中既有出生在教师家庭的自信，又夹杂着不安紧张的情绪。不知该如何上作文课的我，前期只会给孩子们布置题目，再收上来批改。实在没主意的我和身边的老师交流，教研组的任老师告诉我，“写作应当从生活中积累素材”。我豁然开朗，该找一个什么样的机会呢？在我还为这堂课苦恼之时，彭阳的第一场雪到来了！进入教室后看见孩子们一个个眼巴巴望向窗外，好像心已经在雪地里嬉戏打闹。于是我一声令下：“这节作文课我们就写初雪，为了让大家写作更真实，我们先实地观察一下！”本来愁眉苦脸的孩子们一下子喜笑颜开，而这次的作文孩子们一个个提笔就写，果然没有了以往迟迟下不了笔的状况。我欣慰地看着奋笔疾书的孩子们，自己也暗下决心，要让孩子们享受我的语文课堂。
于是，我的备课不再单单是课文本身，还有每次深夜的冥思苦想，反复阅读教辅材料、浏览全国优质赛课视频……努力过后才真正理解，语文学习是提升学生个人素养的重要途径，是经世致用的不变本领。要讲《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》时，我让孩子们分别用文言文和白话文进行角色扮演，展开一场二十一世纪关于“知鱼之乐”的辩论，与战国思想家在时空中相遇，感受庄子奇特瑰丽的想象。要讲《最后一次讲演》时，我在网上找到以闻一多先生的诗句为词的说唱歌曲，孩子们认真看歌词的模样，那坚定的眼神让我看到了新时代少年对祖国赤诚的热爱。要讲《使至塞上》时，为了让孩子们理解诗歌炼字的含义，苦苦搜索发现教学最佳案例——《红楼梦》中香菱学诗的片段，孩子们仿佛也走进了大观园，体味到诗歌的趣味。孩子们，你们说，喜欢看我认真上课的样子。其实，老师也喜欢看你们认真上课的样子啊。你们不知道的是，从最开始你们低着头不敢回答问题到最后抢答的热烈氛围，是自信开朗的你们给了我上好每节语文课的动力；从最开始不容乐观的成绩到去年寒假名列前茅的年级排名，是努力勤奋的你们给了我向家人炫耀的底气；老师其实从来没有参加过教学比赛，当我走进录播教室时，是你们一如往常的读书声给老师打了一剂强心针，是我们一起取得了全县二等奖的好成绩！一堂堂记忆犹新的语文课，正是我与孩子们的双向奔赴！这句话一年里我不知道说了多少遍。在与孩子们越来越熟悉之后，有“哥几个”逐渐放肆了起来。纪律是课堂效率的保证，每次激起一点波澜，我便放下书本，板着脸看着捣蛋的学生，然后宣布延迟下课，全班顿时安静得鸦雀无声。这个办法在这一年的大多时候，确实是屡试不爽。直到那天，原本正常进行的课堂，一阵阵嬉笑声传入我的耳朵，像往常一样，我板着脸静静看了学生一分钟，这阵笑声停止了。可当我继续上课时，笑声又开始了，此起彼伏的笑声不断着扰乱我上课的节奏。“小贾，你站起来，这节课为什么一直要笑？”我双手环抱，扫视着教室，试图寻找出一丝破绽。哄堂大笑点燃了我情绪的导火索，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，指着他大声斥责道：“你给我上来！我倒要看看有多好笑！”就是那位小贾，平日回答问题时总是说着不标准的彭阳普通话，不大的眼睛一眨一眨，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也很想笑。只见他站上讲台，还真摆出了他坐在座位的样子。“你这节课不用上了，站在教室后面反省。其他同学，自习！”小贾头耷拉着，其他孩子也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，整个班级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，这场风波就这样结束了。我照常在下午开始批改学生作业，改到小贾作业时，因为今天的事情，我多留意了一些。可就在翻看他作业时，我发现原来每次他的作业都特别认真，一个个鲜红的“A+”让我本来已平静的内心又掀起一阵波澜。小贾是好动顽皮，但是这就代表着他没有认真学习吗？孩子们嬉笑的时候，如果我换种方式和小贾好好沟通，是不是就用不着发那么大火了？想起早上被情绪牵着走，没有问清事件原委便让全班学生集体受罚的情形，我仿佛无形中被石头砸中一般，原来我对孩子们的耐心远远不够…… 孩子们，你们说，谢谢我多次原谅你们的不懂事。其实，老师也很感谢你们包容我初为人师的不耐心。你们不知道的是，其实看似不懂事的你们，都有许许多多的闪光点。上课老是不爱回答问题让我头疼的小陶，其实画画特别厉害；早读课爱开小差的小杨，其实是学校有名的运动健将。如果当初我坚持只站在我的角度判断是非，或许你们也不会和我这个支教老师交流这么多，我也根本无法发现我的学生都是如此优秀。一次次课堂插曲的完美解决，正是我与孩子们的双向奔赴！“小段老师，教师节快乐！”我人生的第一个教师节里，竟然收到了学生亲手做的糖果花束，看着一颗一颗亲手粘在木棍上的糖果，我无法想象这花费了孩子多久的时间。用纸巾做的玫瑰花，以我为原型的素描画，上下课塞给我的糖果，手工编织的小挎包，动手拼接的宇航员模型……对我来说，这都是饱含学生对我喜欢的“无价之宝”。对学生而言，他们在求学道路上会有许许多多的老师；而对我而言，这些孩子就是我人生中唯一的学生。该如何表达我对他们的喜欢呢？快要到元旦时，为了给孩子们准备一个惊喜，我早早在网上采购，为孩子们独家定制了“小段老师牌大礼包”。看着孩子们那兴奋的眼神，我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。有时候，付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呀！“现在在一起的时间越久，孩子们忘记我的那一刻来的越晚吧！” 真切感受到这份从未体会过的快乐后，我总是想找机会和我的学生们相处久一些。初春的彭阳风景如画，我便约着孩子们周末踏青；学生考试进步了，我便带着一起去书店买书；夏季天气炎热时，我便买一些雪糕带去班里；到了最后要离开的时候，我和每个孩子都拍了一张照片，把每个孩子的名字都写在蛋糕上……孩子们送给我专属的爱，我也想让他们感受到独一无二的关注。孩子们，你们说，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师生关系。其实，第一次当老师的我，也是因为你们对我的偏爱，才知道原来可以和学生这样相处。你们不知道的是，重感冒时你们端上讲台的那一杯感冒冲剂，老师心里感动了多久；上完晚自习你们趴在我宿舍外的玻璃门向我道的那一声“晚安”，老师心里记挂了多久；每次听到其他老师称赞你们尊敬老师，老师心里要自豪多久。一件件师生相处的宝贵点滴，正是我与孩子们的双向奔赴！“支教这一年，我能给学生带来什么呢？”我曾不止一遍问过自己。我能够教给他们课本上的知识，我能够给予他们生活上的关心，我能够解决他们平日里的困惑。可仅仅是这样吗？我想，我可以是一双眼睛，让孩子们看见精彩的世界；我可以是一束火苗，让孩子们点燃理想的火炬；我也可以是一缕山泉，让孩子们清晰未来的方向。出乎我意料的是，我的学生给我的微信留言道：“老师，以后我要做你的师弟！”原来，教育真的有“润物细无声”的力量。我在盛夏种下了希望的种子，如今也绽放出了鲜艳的花蕾！曾经我希望孩子们能够晚点忘记我。可在孩子们的信中，最后一句话都是希望我不要忘记他们。课堂质量的不断提升、师生关系的逐渐升温，再到最后孩子们对于未来越来越明确。就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双向奔赴，让我从未后悔支教这个决定。孩子们，这次的离别只是为我们的遇见画上了小小的逗号。我们立下的约定，是共同奔赴下一场山海！“一年支教行，一生宁夏情”，作为研究生支教团中的一员，更作为出生在曾为国家级贫困县的学生，我亲眼见证了脱贫攻坚为西部地区带来的巨变。我忘不了当地为乡村孩子们打造的一个个“快乐小屋”，我忘不了驻村干部每日为农产品宣传的朋友圈，我忘不了和队友们帮助农户秋收时，那一张张朴实的笑脸。对于我们每一位西部计划志愿者而言，用自己的力量去为当地做出一些改变是我们的职责，而在这过程中，我们也在被改变着。我们的眼中不再只有满天的繁星，还多了一份心系乡土的情怀。我相信，会有越来越多“有理想、敢担当、能吃苦、肯奋斗”的青年朋友，来到祖国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，绽放出绚丽的青春之花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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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自 | 中国青年志愿者
编辑 | 徐进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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